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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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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蘇棠音十八歲生日那年, 獨自去了舟青山。

六峽峰半山腰往上幾乎沒什麽游客了,大部分的人選擇在中途坐纜車下山。

當工作人員聽到她要上峰的時候還好心勸阻。

她背著包,笑盈盈地說:“我知道的,我就上去看看,裝備都帶齊了。”

蘇棠音轉過身示意工作人員看鼓囊囊的背包。

見她這麽堅定,工作人員也不好說什麽,只能放任這個年輕的小姑娘獨自上山。

蘇棠音咬牙往上爬。

從母親的日記中看到了六峽峰,自幼年父母離婚,母親獨自離開,她跟著父親,後來父親再婚有了新的家庭,蘇棠音就也很少回家了。

母親留下的東西不多, 一本年代久遠的日記是其中之一。

她是個地質學者,偌大的舟青山是她在日記中提到過無數次的地方,蘇棠音成年這年,經歷了高考,畢業後的她花了大半個月將舟青山爬了個遍。

只剩下這最後一個峰, 六峽峰。

周圍幾乎沒什麽人,越往上走人越少,與母親日記中提到的倒是很像。

蘇棠音完全不怕,實際上她現在很興奮,走過母親走過的路,好像見到了很多年前那個總是牽著她的手的女人。

可六峽峰確實如她查到的那樣,地質陡峭,霧氣彌漫。

她之前很少運動,體力不太好,爬山的速度也很慢,等到爬到山頂的時候已經下午,周圍隱隱升起薄霧。

蘇棠音看著一望無際的峰頂,無奈嘆了口氣。

今日沒時間轉了,只能先到這裏了,再不下山霧氣會越來越大,她會看不清路,夜晚的六峽峰很危險。

蘇棠音是個惜命的人,總之今天爬過一遍,明天再來一次,說不定能比今天快些。

她拿出手機和身後一望無際的密林合了張影。

照片上,十八歲的女孩穿著身粉色的沖鋒衣,白嫩的臉上滿是朝氣,周身的生命力掩蓋不住,眼眸彎彎笑的很開心。

蘇棠音放大照片,滿意地笑了笑,這裏也是當年母親留影的地方。

她收回手機塞進口袋,俯身去拎背包。

剛彎下腰身,一股風自身後吹來。

六峽峰很冷,因為地勢太高,越往上溫度越低,蘇棠音穿著厚厚的沖鋒衣,一路上只是感受到隱約的寒意,卻也能靠著厚實的外套禦寒。

現在卻完全不一樣。

從身後吹來的風像來自另一個空間,刺骨的寒意穿過沖鋒衣,透過皮膚侵入血液,她冷的發顫,睫毛止不住地抖。

蘇棠音僵硬身體轉過身。

空中出現了一道裂縫,宛如深夜裏的一雙眼睛,枯樹幹爭先恐後從裏往外探出,一雙淺綠色的瞳仁看向她,從裂縫中探出一張臉。

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孩童的年紀,眼睛是碧綠色,臉上卻遍布了類似樹紋的紋路,半人半魔的樣子詭異奇特,蘇棠音在那一刻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做夢。

它的眼神很驚恐,唇瓣翕動著,朝她伸出手。

陌生的語言,蘇棠音聽不懂它在說什麽。

但從它恐慌的眼神中,好似有了通感的能力,莫名猜到了它的話。

“救救我……”

它好像在求救,像是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趕它。

面對這種場面,蘇棠音明明應該害怕,可在那一刻,劇烈的恐懼下隱約藏著一股別的情緒,從小就在母親的日記中看到她關於另一個世界的猜測與記錄,當真的見到這一刻的時候,激動是無法被掩蓋的。

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,身體已經給了反應。

她伸出手,拽住了那只小怪物幹枯的手。

將它拽了出來。

可當它砸到蘇棠音的身上後,她抱著它跌倒在地,目光不經意間上擡,瞧見裂縫之中一雙更加幽深的眼睛。

樹怪隱入地面消失不見,那裏只剩下蘇棠音。

怪物大多都是淡漠的,沒有什麽感恩之心,即使蘇棠音剛幫了它,可真到生死關頭之時,求生欲讓那只小怪物還是毫不猶豫丟下了蘇棠音逃跑。

蘇棠音跌坐在地,與裂縫中的眼睛對視。

黑沈沈的霧氣中是幽藍的眼睛,那雙眼睛很漂亮,隱隱含有流光,一圈圈的光在眼底流轉,像極了蘇棠音曾在電視上見到的貓眼寶石。

眼神是淡漠的,居高臨下睥睨著她,沒有絲毫情緒,像在看一只螻蟻。

蘇棠音完全楞住了,深淵那邊的風很冷,吹到她的臉上揚起柔順披在身後的發絲,有一絲發擋住了她的視線,她下意識閉了閉眼。

再睜開眼之時,另一邊的眼睛已經變換了情緒,是一種蘇棠音完全看不懂的眼神。

眼底的晦暗明顯,陰暗又潮熱,緊緊盯著她的臉,蕩漾著化不開的情緒。

在他的身後,原先的漆黑之中隱隱浮現一條條藍色光柱。

可細看,才發現那些根本不是什麽光柱,而是一根根舞動著的觸手,斑斕的藍光讓她驚恐到脊背生寒。

危險。

是她在那時心裏唯一的想法。

“救……救命……”

嘴裏呢喃著求救,蘇棠音撐起地面想要逃跑,剛擡起身子,胳膊一陣無力往地上跌去。

腰身被什麽東西纏上,穩住了她的身形。

蘇棠音仿佛被打了麻醉一樣,只覺得身體不是自己的了,動也動不了,呼吸都顯得困難。

纏在腰身上的東西冰冷,隔著厚厚的沖鋒衣也冷的她直打顫。

她僵硬垂首去看,方才還在裂縫中的觸手不知何時纏住了她,勒在纖細的腰身上,越收越緊,觸身甚至隱隱顫抖。

像是在興奮捉到了一只美味可口的獵物。

與此同時,另一道陌生的聲線被風送出,吹到她的耳邊,似貼著耳朵倒灌進來。

嗓音如空谷幽澗,冷的像是淬了冰,尾音上揚,即使聽不懂,也知道是在對她說話。

在失去意識前,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。

會被殺掉吧。

她想。

***

再次醒來之時,蘇棠音只感覺到冷。

好冷好冷,是人類完全接受不了的寒冷。

她冷的發抖,身上卻又很沈,有什麽東西在往她身上壓。

她以為自己要被活埋了,不然為什麽身子沈沈的,壓的肺腑都難受,呼吸不上來,窒息感讓她開始掙紮,混沌的意識也緩緩清晰。

是誰……

是誰要害她?

蘇棠音艱難睜開眼。

視線昏暗,一片黑暗,只是黑暗之中隱隱有一些熒光,可僅憑這點光,一個人類也是很難看清東西的。

她下意識想要去按一旁的燈,以為自己還在睡覺。

艱難伸出手探出去摸索,因為看不見,於是憑著記憶去尋。

以往應該擺放著一盞臺燈的地方,她卻並沒有摸到開關。

蘇棠音皺眉,往前伸了伸手。

這次摸到了東西。

觸感冰冷如玉,冷的她倒吸一口涼氣,還有些暈乎的神智徹底清醒。

黑暗,冷風,藍色的光。

還有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。

他湊的很近,近到蘇棠音可以憑借那微弱的藍光模糊看清他的長睫,纖長的睫毛撲閃。

那雙眼睛看著她,蘇棠音的呼吸停止。

他張嘴說話了,可說出的話她聽不懂。

她想起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。

她被那只怪物卷進了裂縫。

蘇棠音眨了眨眼,探出去的手被攥住,與之十指相扣。

藍色眼睛的主人握住她的手,擡起來塞進了毯子中。

對,毯子。

她的身上蓋了好幾層毛毯,布料是蘇棠音沒有見過的,很光滑,也很柔軟,但很涼,還有一股淺淡如冰雪一般的氣息。

那東西很沈,她身上被蓋了很多層。

即使蓋了這麽多層,她還是冷的不行。

這種像是毯子的東西似乎並不是用來保暖的,它的布料很涼很涼,完全儲存不了溫度,只能起到柔軟的作用,應該是拿來墊的。

怪物不懂這些,只知道她一直在喊冷。

怪物試圖去抱她,可她卻更加發抖。

怪物用了很多方法,最終選擇了拿出自己所有用來鋪床的毯子蓋在她身上,這樣她應該就不會冷了。

可她還是喊冷。

怪物坐在床邊,握緊她的手,深夜之中他能清楚視物,可以看到她的臉。

她還在發抖,甚至比剛才抖的更厲害了。

怪物不懂她為什麽這樣,唇瓣翕動試圖跟她溝通,可她好像聽不懂。

蘇棠音唇瓣顫抖,“媽……媽媽,救……救命……”

怪物也聽不懂她說話。

他撓了撓頭,覺得自己飼養的這只小怪物真是奇怪,他已經是最強大的怪物了,可以聽懂所有怪物的話,可她的話卻一點也聽不懂。

但他決定養這只小怪物了,他一見她就喜歡的不得了,所以要多一些耐心,對她溫柔一些。

怪物坐在床邊,將她連人帶被抱在膝上,一手拍著她的脊背試圖安撫她,生澀又溫柔。

小怪物看起來很嬌嫩,他刻意放輕了力道,可蘇棠音還是被拍的咳嗽了好幾聲,覺得自己的脊骨都要被打碎了。

極端的恐懼下被人這樣對待,只有十八歲的姑娘收斂不住情緒,唇瓣一癟,哇的哭了出來。

“哄”著小怪物的大怪物一楞,手忙腳亂給她擦眼淚。

怪物跟小怪物相遇的第一天不太美好,這給她留下了很大的陰影。

***

蘇棠音醒來又是新的一天。

剛從夢中脫離,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。

屋內沒有開燈,窗簾一拉透不進光,黑暗的環境讓她以為自己還在深淵。

在深淵生活了很久,景柏知道人類怕黑後,他們住的地方爬滿了觸手。

那些觸手原先是他的分體,也是他的武器,可卻被他單純用來當作照明的東西。

深淵沒有光,他只能盡力給她光亮。

蘇棠音將手搭在額頭上,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不是在深淵,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。

“阿景……”

屋內沒人回應。

蘇棠音也沒聽到客廳的動靜。

景柏的整個命門都在她的身體中,現在的她感官靈敏很多,知道客廳沒有人。

他現在不在家。

蘇棠音撐起身,按亮了床頭櫃的燈。

那裏擺了一杯水,是景柏為她留的,剛醒來的嗓子有些幹,她端起一飲而盡。

昨天被景柏折騰了很久,他曠了三天跟曠了三年一樣,恨不得把她弄死在床上,換作以前的蘇棠音定是要起不來床躺上幾天,可現在的蘇棠音得了他一整個命門,身體素質大幅提升,恢覆的很快,景柏也是念著這點來了一回又一回。

他完全沒有丟了命門的不安感,相反激動的不行,昨晚一遍遍在她耳邊說那些讓她臉紅的話。

“寶寶,幸好它在你體內。”

這樣他以後就不用顧忌人類脆弱的身體壓制自己的欲望。

他可以盡情享用美味的小蛋糕。

蘇棠音暗罵景柏果然是怪物,一點也不當人,腦回路真非人類可以比擬。

景柏走之前把所有東西都給她準備好了,衣服疊好放在床頭,浴室裏的水也是調好溫度的。

蘇棠音舒舒服服泡了個澡,換好衣服邁步出去,景柏剛好在此刻回來。

他擡頭就看見烏發半濕的蘇棠音。

景柏皺了皺眉,迅速換好鞋將手上提著的東西放下,疾步走來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。

蘇棠音無奈看他走進浴室取了吹風機出來。

“寶寶,怎麽不吹頭發?”

“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吹,你就回來了嗎?”

吹風機插上電,景柏調好檔位,五指撩起蘇棠音的頭發為她吹幹。

蘇棠音乖巧坐好,問他:“你去哪裏了?”

景柏回的很快:“去買蛋糕了。”

剛才他進門的時候拎著個盒子,蘇棠音這才發現那是她常吃的一家蛋糕。

“怎麽突然想起來買蛋糕了?”

“今天是我們戀愛三周年。”

蘇棠音一楞,完全忘記了這件事。

景柏看她的眼神有些幽怨,就差沒在臉上寫上“你竟然忘了?”

蘇棠音有些心虛,尷尬別了別頭,小心去拉他的衣擺,仰著小臉方便他幫忙吹頭發。

“抱歉,是我不好啦。”

景柏輕哼了一聲,模樣看起來傲嬌的不行。

熱風吹到臉上,將她的臉吹紅,洗完澡後本就有些微醺的臉更加紅,景柏看得眸光一暗,不受控制起了別的反應。

目睹一切的蘇棠音:“……”

她立刻松開了拉著景柏衣擺的手,變臉般冷下臉。

景柏吹頭發很快,手法嫻熟,兩三分鐘就幫她吹好了。

剛放下吹風機,蘇棠音方要擡起身,眼前視線一花,擡了半邊的肩膀被人一推重新按在了沙發上,柔順的烏發在腦後披開。

高大的怪物壓上來,堵住她的唇,將妻子的拒絕吞吃入腹。

蘇棠音迷迷糊糊,怪物的手就已經探進了毛衣下擺,利落解開內衣,她氣的抓了把他的頭發,奈何某只怪物頭發旺盛,被她薅掉幾根也不在乎。

事情快要失控前,蘇棠音仰著頭推他:“別,不行!”

景柏擡起眼,眼位眼紅,眸光水亮亮的,額上浮現了細密的汗,身體的反應瞞不住蘇棠音。

他親著她的頸窩,試圖喚醒她的一點心疼:“寶寶,寶寶我難受死了。”

蘇棠音拒絕:“昨晚上有過了,嘶,別咬!”

他隨便她推他,反正她也推不動。

他咬著脖頸那塊軟肉,話也含含糊糊:“寶寶,你的身體現在很好,我們可以放開的。”

“景柏!”

景柏如今在這方面完全沒拿她當個人類看,以前一天只能一兩次,多了妻子就受不住,但現在不一樣,他們昨天那麽多次她今天也恢覆很好。

“寶寶,再來一次好不好,就一個小時。”

他臉不紅心不跳撒謊,直起身子要去扒她的家居褲。

蘇棠音怎麽可能信他的鬼話,景柏說一小時,那就是一小時起步,他上頭了完全停不下來,最後後悔的還是她,這種套路她在這幾年沒少上當。

想到過去被他騙的時候,蘇棠音氣的牙癢癢,狠狠踹了他的腰窩一腳。

“滾開!”

白嫩的腳踹上他的腹肌,隔著襯衣也能感受到那裏分明流暢的肌肉線條。

景柏的臉越來越紅,悶哼一聲,俯身在她耳邊輕喘:“寶寶,還要踹嗎?”

蘇棠音:“……”

論臉皮她真的一點比不上他,無數次懷疑景柏到底是不是個抖M。

蘇棠音麻溜從他的身下鉆出來,光腳踩在地毯之上。

她理了理淩亂的發,故作淡定擦去汗水,抖了抖衣服試圖讓自己涼快些。

景柏跪坐在沙發上,可憐兮兮看著她:“寶寶……”

蘇棠音覺得她能妥協這麽多次也是吃了這張臉的虧,不管是以前的景柏還是現在的景柏,一張臉都稱得上是國色天香,尤其擡起濕漉漉的眼神委委屈屈示弱的時候,那種從心裏騰起的虛榮感與滿足感是壓制不了的。

“晚上。”

她再一次妥協。

景柏試圖討價還價:“現在也——”

“閉嘴!”

正餐前的開胃小菜被截停,景柏長呼口氣,幽怨目視妻子離開的背影。

到底怎麽樣才能跟小妻子天天廝混呢,明明每次他都把她伺候的很好,她舒服到哭,怎麽就是不願意多跟他來幾次呢,每次都要他求著哄著。

怪物實在想不明白。

他坐在沙發上,汗水還浮在臉上,仰頭靠在沙發背上,安靜等著身體自己平息。

蘇棠音換了身幹凈的衣服,打開門就對上景柏看來的眼神,跟小孩子看著剛兇過自己的家長一樣,目光中帶了些控訴。

“……閉上眼。”

景柏下意識聽話閉上了眼。

後知後覺回過神來的怪物:“……”

他氣洶洶睜眼要狀告:“寶寶你——”

蘇棠音來到他身前,揪住他的衣領“吧唧”一口親了上去。

“阿景真乖。”

唇上被印上妻子的吻,怪物的一顆心飛上了雲霄,雙腳都輕飄飄的。

寶寶主動親他,還誇他。

他攬著她的腰身把人按過來,仰著頭:“寶寶,再親會兒。”

“那你別動。”

蘇棠音如他的願,捧著怪物俊美的臉親了好幾口,從額頭一路親到唇瓣。

觸手在搖晃,每一根觸手跟喝醉了一樣暈乎。

蘇棠音看得想笑,但他又很乖,她不讓動他就沒動,等著她主動給吻。

她捂住景柏的眼睛,勾著他的唇親吻,舌尖與他廝混在一起。

景柏以為這是什麽情趣,興奮的渾身顫抖,那些觸手來纏上蘇棠音的腰身。

只是無人註意,景柏擱置在沙發上的手機亮了。

蘇棠音的目光落在手機界面上。

“好,我等你一個月,到時候一起離開。”

發信人是聞煦。

蘇棠音一邊與怪物親吻,任由那些觸手纏上她,一邊看著被自己捂住雙眼毫無察覺的景柏。

看來某人還是沒打消帶她離開的想法。

還得加把勁。

對付現在的景柏,不需要費什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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